第(2/3)页 万树梅花依然静静伫立在萧瑟秋风中,触目凄凉,花木都已经枯萎,亭馆因为长期无人打理,油彩久经剥落,更显出一番寥落的样子。诺大的宫苑里,宫人们逃得逃死得死,如今满地下都是重重树影,杳无人声,清冷寂静。是深秋了,风起时,吹得落叶满院中哗啦啦作响,这尖锐哨声,将夜里的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…… 苏虹跟着方无应悄悄走入园中,捡了一处树影下的石凳坐下,她的心里,空空荡荡的。 “……在这儿住了十多年。”她忽然悄声说,“才二十出头就迁到这儿,宫人们都悄悄说,就等着在上阳宫熬白头吧。” 方无应静静望着她。 苏虹的表情,像是沉浸在了梦里,有好一阵她没出声。 ……赫赫扬扬,终究还是变作了烟消火灭,也不过是渺渺茫茫,归于大荒。 她苦涩地笑了笑,站起身,“进去瞧瞧吧。” 俩人沿着当日的木阶上楼,走过绘彩几近剥落的回廊,来到西厢阁那间寝房门前。 “我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你的。”方无应低声说着,伸手推开寝房的门。 此刻,没有灯火,只有月色。 乳白色的凄冷光芒照进来,他们都能清晰看见寝房内部的状况。 一如当日离去前的模样,寝房内还保留着打斗过后的痕迹,器物被扔得到处都是,妆奁也翻倒在地,诸色簪钗散落,他们甚至还能看见地上洒的点点血迹…… “多半是我的。”方无应笑了笑,弯腰又看了看已经干了的血迹,“那天在这儿恶斗了一场,你被吓得要晕过去了。” 苏虹一直走到那面清冷铜镜前,怔怔看着搁放在一边的一件衣裳。 那是一件半臂,裾缘上,缀饰着一围金叶与小银铃,轻轻用手指一碰,它们便发出玎铮之声。 “这是我的衣服。”苏虹忽然轻声说,“我记得的,还有一对碧白琉璃镯,我常戴着,最配这件半臂衣……” 方无应直起身,望着她。 寝房里,静悄悄的,苏虹检视着屋内每一样东西,无论是饰品还是衣物,每一件都令她心潮起伏…… 差不多这样观看了半个钟头,苏虹终于搁下了手中的一件玉步摇,那步摇已经跌坏,只剩了钗头还闪着玉的莹光。 “这步摇每次都得阿笺来给我簪。”苏虹忽然笑了笑,“他手最巧,知道怎么簪最合适。” “阿笺?” “一个小太监,好看得像个小女孩。”苏虹说,“才十五岁,七岁就到了这儿,一直跟着我的。后来……” 方无应等着她说完。 “后来我叫他带着翠翘逃出去,叫他小心护着翠翘,俩人在外面就假扮兄妹。”苏虹怔了怔,“对了,翠翘是……” 她想了半天,仍然没有解释,只摇摇头。 方无应知道那是她身边的宫娥,大约也是常年相伴的。 “大的都好办,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活不下去,小的,就教他们结伴同行。有哭哭啼啼不肯走的,我和他们说,落生在娼楼里,也比落生在此地强。这么着把他们全都打发出去了,值钱的、能用来度日的也都带走了,我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着。心想胡人来了,索性让他们一刀砍死我。”苏虹的目光移到镜旁的剪子上,“若他们欲行不轨,我就用剪子自戕。” “……都想起来了?” 苏虹扬起脸,望着高高的屋脊,轻轻呼出一口气:“都想起来了,每一桩每一件,包括你们几个是如何闯进来的……” “是么?” “你啊。”苏虹叹了口气。 “嗯?”方无应扬头看她。 “干嘛开那种玩笑?”她摇摇头,“她……不,我,那时候我是个死心眼。乱说什么倾慕之类的,想叫她万劫不复?” 方无应有点尴尬,他停了一会儿:“……也不至于吧。” “你无法了解那种心情,”苏虹停了一会儿,才又低声说,“当沙漠当了十年,来片云彩就错以为会下雨。” 方无应心里一动,他正想说点什么,却听苏虹说:“可以了,咱们走吧。” 方无应迟疑了一下,问:“不带点什么走?” 苏虹摇摇头:“不需要。” 于是,方无应将随身所带的仪器打开,传输信号给早就等候在那一端的小武。 苏虹站起身,她又环视了一遍屋子里面,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间住了多年的寝房。 然后,方无应伸出手:“走吧。” 苏虹握住了他的手。 …… 最后一批回来的是雷钧和李建国他们。 比起其他人,他们可以说无惊无险,目睹肃宗在灵州登基之后,他们就转回了现代。 这一次任务,只能以失败来做总结,因为小鹏并没有被救回来。 但是其中错综复杂的因果缘由,又让人无法一概而论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