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一章 裴邃-《浊世砺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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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裴果抬眼一看,不由得浑身一震---堂上说话之人三绺长须,面白俊雅,瞧着同先父裴遵总有七八分相像,只是面庞更方正些,不怒自威。再无需任何人指认,裴果心知,这位定是自个的伯父,豫州刺史、辅国将军、夷陵县子裴邃裴渊明了。

    陈庆之不过是豫州刺史帐下文书从事罢了,可显然与刺史裴邃关系莫逆。两个见面,陈庆之先见完一礼,随即裴邃大步上前,一把执住他手,哈哈大笑,慨然道:“子云此去北国,一别经年,大漠万里风吹日晒,更皆刀光剑影,实在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陈庆之一笑,压低了声音道:“幸不辱命。”边说话边挤眉弄眼,朝着裴果的方向连连努嘴。

    裴邃会意,声音亦是放低:“子云莫要谦虚,此一遭索虏六镇大乱,连带着国中东南西北统统乱成一团,嘿嘿,子云在其间居功甚伟。”

    得裴邃如此夸赞,陈庆之亦觉自矜,笑得合不拢口,让在一边。

    两个说话声音太小,裴果本就听不分明,何况他眼里看着裴邃,依稀就像看到了先父一般,这时满脑子都是先父生前的身影,一时迷迷糊糊、混混沌沌。

    “好侄儿!终教我见着你了!”

    裴邃声音低沉,带着三分激动、三分欢愉、还有三分唏嘘,叫裴果一个激灵,顿从遐思中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四目相交,裴邃长长叹了一口气:“果然与我那遵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你。。。受苦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情不自禁,抬起两手放在裴果肩上,一时哽咽,竟是不能继续。

    裴邃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,一个动作,裴果就觉着心中感触丛生,浓浓血亲之情,油然而生。当下屈膝跪倒,叫道:“伯父在上,小侄裴果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好!好!好!”裴邃连说三个好字,一把将裴果扶起,仔仔细细又端详了好半晌,这才甚为不舍地放脱了手,说道:“果儿今日就宿在我府中。好多事,正要与你一一叙来。”

    裴果自无不可,再施一礼,同样让过一边。

    应是陈庆之早有书信送至合肥,与裴邃提前说过了情状,是故裴邃也知杨忠。这时上前一番慰励,言辞恳切,语气亲厚,譬如长辈对子侄说话。杨忠听在耳朵里,大感心安,连连点头称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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